美食博主王剛做紅燒娃娃魚遭狂噴，難道吃肉不殘忍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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隨著現(xiàn)代社會倫理的發(fā)展，人類開始注意動物的權利保護問題，但這并不能消除現(xiàn)代人的食肉本能，于是肉食者們轉向探討如何在養(yǎng)殖、屠宰中減輕動物的痛苦。

3月4日，美食博主王剛發(fā)布了一個“紅燒娃娃魚”的教學視頻。視頻中他如往常一樣從處理食材開始：抓起仍在搖頭擺尾的娃娃魚，用刀將它敲暈，劃破它的肚子，扔到煮沸的鍋里……然而這一本質上與殺雞宰羊沒有區(qū)別的動作在社交網(wǎng)絡上引起了軒然大波，網(wǎng)友們對此感到難以忍受，紛紛表示：王剛對待動物機械化的冷血，完全沒有對動物的敬畏之心。此外，他們也提出：整個產(chǎn)業(yè)鏈條沒有問題嗎？娃娃魚這樣的國家保護動物怎么能允許人工養(yǎng)殖而不是放生？有網(wǎng)友更是氣憤填膺地表示：“王剛，你這是在殺菜！”

3月5日，王剛發(fā)布道歉視頻，稱“分享娃娃魚做法存在失誤，希望得到大家諒解”。他還說：“有熱心的朋友指出來，娃娃魚是國家二級保護動物，烹飪或者食用野生娃娃魚，確實是屬于違法行為……我們的娃娃魚是在菜市場買的，就是人工養(yǎng)殖的娃娃魚，它在價格上面不是特別貴，大概在50塊到130塊錢（一斤），娃娃魚在市場上還沒有普遍，所以，我只是想把這個家常的做法……跟大家分享。”

根據(jù)全國水生野生動物保護分會王副秘書長在接受《北京青年報》采訪時披露的消息，目前市場上的娃娃魚基本上都是人工養(yǎng)殖，是合法可食用的，但抓捕和食用野生娃娃魚是違法的。王剛在視頻中標注了“視頻中是人工養(yǎng)殖娃娃魚”，也就是說在食材合法性上他無可指摘。

“美食作家王剛”的道歉澄清視頻

王剛是擁有187萬微博粉絲的美食大V，西瓜視頻簽約作者，憑借硬核燒菜技巧和樸實接地氣的拍攝風格于2017年在社交網(wǎng)絡上迅速走紅。公眾號“下廚房”于2018年6月發(fā)布了一篇關于王剛的人物特寫報道，還原了這個當時只有29歲的四川小伙的成名之路。15歲初中畢業(yè)后，王剛就進入了餐飲行業(yè)，從洗碗拖地擇菜傳菜開始一步步學起，積累經(jīng)驗。從18歲到25歲，他輾轉了大大小小的餐廳，與各地廚師交流學習。2017年，短視頻的風潮席卷中國，王剛出于好奇注冊了“美食作家王剛”的頭條號，于當年3月8日用哥哥的手機制作了一道家常菜“盤龍茄子”的視頻上傳網(wǎng)絡。這道極為考驗刀工的菜式讓王剛一炮而紅，上傳10小時后，他拿到了20多萬的推薦數(shù)，幾百個互動。這一次觸網(wǎng)體驗讓王剛下定決心深耕短視頻領域。

“下廚房”報道指出，王剛走紅的一個關鍵因素在于他明顯區(qū)分于當時普遍流行的美食博主玩法，即選擇柔美布景、精致餐具和清新音樂營造出溫馨的視頻氛圍，王剛的視頻習慣從挑選和處理食材開始，用不銹鋼鐵盆和塑料水瓢，再加上他略帶口音的普通話配音，視頻效果在“樸實至極”的同時對烹飪生手們也有很強的借鑒意義。讓王剛真正大范圍打響知名度的的一道菜是“永州血鴨”，這個從殺鴨子放血開始的教學視頻被網(wǎng)友們戲稱為“硬核”風格的代表作。王剛在談到為何要從殺鴨開始拍攝（教程）時表示，因為永州血鴨這道菜只有用新鮮的血才能做出正宗的風味。

當王剛只在小圈子里流行時，他與其他美食博主相較獨樹一幟的“樸實”讓他成為網(wǎng)友心中的“一道清流”，但當他突破圈層，在更廣的范圍內為人所知時，他的風格就勢必會面臨更多人的審視和更多元化的解讀。微博網(wǎng)友@納博小烤麩就對王剛的“紅燒娃娃魚”視頻表示難以接受，甚至認為這代表了農業(yè)文明的饑荒后遺癥，是人們對生命價值缺乏尊重和思考的結果。

公眾號“刺猬公社”認為，王剛以及有著類似崛起路徑的底層網(wǎng)紅實際上在獲得不同圈層用戶時都會遇到瓶頸，其中一個瓶頸是商業(yè)化，另一個瓶頸就是不同圈層對意義的不同闡釋。對于王剛來說，商業(yè)化不是他的瓶頸，“同一行為在不同圈層中遇到的應激性反抗”才是。使用人工養(yǎng)殖的娃娃魚作為食材這件事本身并不是違法行為，在不少飯店餐廳里紅燒娃娃魚也是一道招牌菜，但當王剛式的美食制作視頻突破圈層被更多人看到時，原本正常的美食制作方式就會被放到新的話語體系中進行再批判。

與此同時，娃娃魚的特殊形態(tài)也擊中了人們在面對“殺生”問題時的永恒爭論。娃娃魚有手有腿，有類似小孩哭聲的叫聲，這讓很多人在直面處理娃娃魚的過程時覺得“殘忍”。正如微博大V衣錦夜行的燕公子所說：“我覺得王剛的問題不在于對食物的尊重不尊重，也不是娃娃魚是野生還是養(yǎng)殖。而是現(xiàn)場屠宰這種讓人看了心里不適應的東西，應不應該直接呈現(xiàn)在視頻里。如果端上來是處理好的魚塊直接下鍋，可能觀眾反應就不會那么大了。”

“刺猬公社”指出，同樣在2018年崛起的另外兩位農村網(wǎng)紅“華農兄弟”在面對這個問題時就“機智”得多：他們一直沒有把宰殺竹鼠的畫面放到視頻里，“這個保密，這個太殘忍了，不告訴你們”。通過這種方式，他們維持住了一個搞笑、神秘、詼諧的反差萌人設，雖然他們的視頻只呈現(xiàn)了關于竹鼠生存狀態(tài)的部分真相。

“華農兄弟”

然而我們值得注意的是，人類在面對“殺生”問題時態(tài)度曖昧并不能回避我們占據(jù)食肉動物鏈條頂端的事實。公眾號“日刻”一篇題為《美食作家王剛被黑：吃肉但拒絕觀看宰殺，現(xiàn)代人好虛偽》的文章指出，從人類學角度，自狩獵時代起，人類通過獵殺并分享動物來彰顯戰(zhàn)斗力、人類支配性和族群認同。隨著現(xiàn)代社會倫理的發(fā)展，人類開始注意動物的權利保護問題，但這并不能消除現(xiàn)代人的食肉本能，于是肉食者們轉向探討如何在養(yǎng)殖、屠宰中減輕動物的痛苦。全球各地都有不少屠宰福利的條例，然而，為了滿足人類的食肉欲望，屠宰終歸是無可避免的，對王剛“屠宰過程機械化、缺乏敬畏心”的指責并無道理，畢竟他的本職工作就是站在食材處理第一線的廚師，且他嫻熟的屠宰技術很大程度上比普通人更能減輕動物的痛苦。

文章揭示了那位批評王剛“機械式的冷血”的微博網(wǎng)友自己也曾在知名西餐廳吃過在食材處理上異常殘忍的鵝肝，且說過“世界上最美妙的聲音應包括出刃劃過魚骨”的話語，文章犀利指出，批判者以為自己足夠善良，能夠感知動物的痛苦，實則是故意把超市里包裝好的食材和屠宰場區(qū)隔開來，選擇性地參與前者，展示一種現(xiàn)代城市文明才有的“優(yōu)越感”。然而這種希望將屠宰過程隱藏起來的行為，本質上來說和住酒店時不希望看見清潔人員、點外賣時不想和外賣小哥禮貌接觸是同一種心理，即片面地強調現(xiàn)代生活的美好舒適，選擇性地忽視為這種舒適生活提供服務的人與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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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文轉載自：界面 作者：林子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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